京都的繁华远非容安镇可比拟,沿街望去,坊市车水马笼,高楼鳞次栉比,昭然进城的时候午市已开,街面上人很多,仕女缙绅,比肩接踵。

昭然先找了家客栈要了间天字房,守堂的掌柜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并没因为昭然那身土布衣裳就另眼相看,但一个乡土青年带着个奶娃多多少少有些怪异,好在京都原本就是个人多事也多的地方,掌柜瞧了两眼便很快就令小二领昭然去看房了。

这家客栈的四周都是塌房(注:明代存货的仓库),楼层高出了一截,二楼的天字房尤其敞亮,更让昭然感到满意的是转了一圈,也没见半个老鼠洞。

“就这间了。”昭然定下了房,又开口问了些小二问题,无非是哪里最热闹,京里头又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这些问题每个初到京城的人都会问,小二也回得顺溜:“少爷您要是想买东西,从这儿走,过了正阳桥到大明门,那儿的朝前市最热闹,吃的玩的,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十天半个月您都逛不下来!”

昭然听见小二喊少爷不禁心里一动,吩咐他打一盆水进来。

小二倒也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水送来了,昭然赏了他几文钱,然后揽镜一照,果然他一路吃了许多野味,现在皮下血肉饱满,竟然仿佛又年轻了十几岁。

昭然大为高兴,又有些踌躇,他这副样子不晓得九如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好在他是个遇事即忘的人,安顿好了洋葱头,然后从包袱里摸了几锭银子装进钱囊中,翻到骨哨的时候,拿起来又放在嘴边吹了两声,看着掌心中的骨哨不禁心想李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把骨哨塞给他?

他想了想便仍将骨哨塞回原处,然后便按着小二的指点,过了正阳桥,直奔朝前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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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里的男人无论老少贵贱,大都身穿直缀,头戴六合巾,也有不少是戴的是唐巾。

昭然便找了间成衣铺子,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直缀,戴着唐巾出了门,经过路边的书画摊子,又给自己买了把折扇,这才摇着扇子兴高采烈去找吃的。

他刚站在茶肆的门口瞧了几眼,便觉得四周似有人在盯着他看,昭然扭头去看却又没看见任何不寻常的人。从昭然进茶肆吃东西,到拎着给洋葱头捎的吃食出来,那道视线好似附骨之疽,总能若隐若现地感觉到它,任昭然想尽了办法也没发现看他的人。

错觉吗,还是他被无灯巷的行尸吓出多疑症来了?

昭然摇了摇头径直回了客栈,他方才进城的时候觉得自己住得街很是繁华,等在朝前市逛了一圈,这才发现此处还算是京城人气清淡的地方。

昭然回了房,洋葱头还在拱着臀趴在被上呼呼大睡,他便将手中的吃食放在桌面上。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昭然走过去将门打开,可门道里却没发现半个人影,而那敲门的声音依然在响,昭然这才恍然醒悟,这不是有人在敲门,而是有人在敲窗!

他将窗户打开,从屋檐上倒挂下来一个人,声音如同老牛拉车,即缓慢又平淡:“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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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上穿的是圆领儒士服,头上包巾裹着抓髻,双手拢在袖子里,稀奇的是他这么倒挂着居然下摆没垂下来遮着脸。

“你是谁?”

“张小白。”

“你说我找你?”

“你这骨哨不是从李夫人哪里租的?”

昭然一下子来了神,原来骨哨是用来召唤眼前这人!

“李夫人把这骨哨送给了我。”

“死前还是死后?”他的语音依旧平淡,好似不是在问个熟人的生死,倒似在问路旁的一棵树一根草。

“死前。”

张小白又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算是吧。”

“这消息卖不卖?”

张小白是买卖消息的,昭然更加来了精神,他心中有好多疑问终于找到人问了:“怎么卖法?”

“单卖,抵卖,唱卖。”

“怎么说?”

“单卖即是你只卖这件消息里的一部分,当然你也可全卖给我;抵卖就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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