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清看在眼里,挤出一丝笑意,“无妨,就讲给你们听听。”
“刚大专毕业那会,我一个月工资800元,在沧海租了一个小房间,每月350元,房东看我是刚毕业的学生,没有收一押一,只收了我350元钱。买生活用品花了200多,交手机费50元,买了件上班穿的上衣120元,我清清楚楚记得那时候兜里还剩下62块8毛钱,大概是半个月的生活费。
楼下有一家做卤菜的,就是卤猪头肉、下水什么的,也卤一些鸡爪子、猪蹄。你要多少人家给你切多少,我每次路过那个摊位都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多停留一会,闻闻味道解解馋。
那时刚好放三天假,手里没钱不愿出门,我窝在小黑屋里听歌、看书,一首《春天里》翻来覆去地听,边听边跟着唱,鬼哭狼嚎的,最后真的把我唱哭了。
我一整天没出门,饿了就喝几口自来水,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准备睡觉,楼下卤肉店老板又在卤肉,那个香味现在想起来,我还会流口水。我挣扎着起来,趴在窗户向下看,老板从锅里捡拾鸡爪子,卤好的鸡爪子在灯光下通红发亮,喷喷香,还有人过来买,买完就塞进嘴里一只,嚼得嘎嘣响。
我攥着兜里仅剩的几十块钱,数了好几遍,还是没下决心去买几只尝尝,于是狠狠心跑去小卖部买了一包五毛钱的方便面,买了四个馒头,屋里没办法烧开水,用凉水泡面,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泡面。吃完后意犹未尽,我跑去门口把房东晒的大葱抽了几颗,就着馒头吃掉,继续听歌,昏昏欲睡。
后来我一直没去吃卤鸡爪,在那里住满1个月公司就提供了宿舍。
说起来是五年前吧,那时候出来创业自己的贸易公司开始盈利,换了新车带着老婆孩子又找去那个地方,胡同基本没有怎么改变,我找了好一会找到房东家,敲了半天门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我说我很早之前在这里租过1个月的房子,今天路过没事来玩玩。
房子已经改造了,我当年住的小黑屋已经成了储物室,我趴在窗户向下看,卤肉馆还在。
临走时我说起当年偷了他们家的葱吃了,中年男子笑笑了说,我记得了,我母亲提起过你。我嘿嘿笑说大娘怎么知道的啊,他说门口有监控。
下来后我带着老婆孩子去吃了卤肉,女儿撅着嘴说要去吃披萨。
我要了十几只卤鸡爪,刚出锅的那种,炖的烂烂的,又要了半个猪头肉,几碗米饭。鸡爪子还是闻到的那个香味,我几乎全吃掉啦,米饭一粒也没有剩下,边吃边掉泪,止都止不住,老婆在一旁吓得不行问我到底怎么了这是,我说太好吃了,我都吃哭了。
你知道哪种感觉吗?不是满足,更不是前所未有的酸爽,那一刻只有委屈,我好像抬头就能看到那个趴在窗户上攥着几十块钱的少年,他那么想吃一只鸡爪,却隔了这么久才吃到,想想就很难过……”
说完,皮肤有些黝黑的钟文清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那个鸡爪子比起墨大师做的,差的太远了,但那个味道我一辈子也忘不掉,有时在梦里也会想起来。”
余小鱼在一旁抽泣着,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起身跑到厨房里,又端出了三个鸡爪子,“喏,给你,这是老板给我留的,送给你吃了吧。”
钟文清赶紧推脱:“真吃不下了,现在饭量不比从前,还是你吃吧。”
余小鱼擦了擦泪,把一只凤爪填到嘴里,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墨非站起来,“文清兄,你有故事我有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