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暗叫厉害,杜兴依足江湖规矩来和他们交涉,反令他们落在下风,耸肩道:“杜当家若能对大小姐的分店因何被封铺拉人有个令人心服的解释,我向你老哥斟酒致敬。”
杜兴一掌拍在桌上,发出一下令跋锋寒和任俊愕然瞧来的响声,但台上盂内的酒却不见半滴溅出来,显示出他的武功不但超凡入圣,且是怪异无伦的内家功夫。
他露这一手,沈牧、徐子陵和跋锋寒同时对他观感大改,使得沈牧的手也学跋锋寒般痒起来。如此对手,岂是易求,适供一试。
杜兴声色俱厉地叱喝道:“封铺拉人关我娘的屁事,你哪只眼看到是我杜兴做的。你奶奶的熊,杜某人若非看在荆抗份上,哪有闲情管什么翟娇的事。现在我辛辛苦苦地说服对方,令他们乖乖地把羊皮交出来,你们却来泼妇骂街的大叫大嚷,吵得全城皆知。我杜兴何等样人,管你们是天王老子或玉皇大帝,看不顺眼就把你们砍开七八块下酒,竟敢诬蔑我去找那些小卒出气。”
给他忽然来个气焰冲天的大反击,沈牧和徐子陵听得呆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硬被他骂个狗血淋头。就算明知他是狼盗的幕后指使人,明知是他封铺拉人,又禁止山海关的旅馆接待他们,但全是凭空构想,没有具体的实据。
跋锋寒的声音传过来道:“杜兴你好像真的猜不到我是什么人?竟然当着我本人在我兄弟面前睁眼讲大话。”
沈牧和徐子陵心叫不好,他们深明跋锋寒的性格,知他动了杀机,若真个一言不合动起下来,跋锋寒剑招何等狠辣,动手哪会容留手余地。若杀掉杜兴,要回羊皮一事肯定泡汤,那时如何向翟娇交代。
杜兴的反应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猛地起立,两手抓着桌边,随着他往后稍退,整张大木桌给他拉得四足离地,接着泄愤地往上甩抛,桌子连着杯盘没有重量般腾升直上,重重撞在屋顶大梁处,桌子盂碟同时炸成碎屑残片,雨点般洒下来,撒往地上和两人身上。
杜兴戟指跋锋寒道:“你在这里谁敢向我杜兴颐指气使?我杜兴更是一言九鼎,千金一诺。老子现在再没有兴趣管你们的鸟事,叫翟娇等着倾家荡产,声誉扫地吧,他娘的!”掉头便走。
沈牧跳将起来,追着他冲出铺外,蓦地数也数不清的那么多人从四周由铺顶上现身和在横街小巷冲出来,整齐一致,弯弓搭箭向他瞄准,只待杜兴一声令下,立可把他沈牧射成满身长刺的刺猬。
沈牧像看不到数百瞄准他待发的箭矢,探手衣内拔出长剑,遥指走到街心的杜兴,大喝道:“我也不管你是霸天还是霸地,谁拾去羊皮,老子就有本事要他呕出来,若是你杜兴干的,以后你就再别想在江湖混。”
本是热闹的长街变得空寂如鬼域,只有众店铺外挂的风灯在塞北吹来的凉风中摇动闪烁,近五百名箭手蓄势以侍,却不闻急促的呼吸,可知杜兴的手下,绝非一般帮会的乌合之众。这批箭手占大部分是突厥、契丹来的外族人,无不悍勇沉着,如此实力,大大出乎沈牧料外。
杜兴缓缓转身。他是不得不动作迟缓,皆因沈牧的刀势正紧锁着他,任何微细的误会,会惹得沈牧立即向他全力扑击。他在暗里观察,只要沈牧因被众箭所指而气势稍有减弱,他会下令放箭,只恨沈牧刀气不但没丝毫转弱,且不断增强。
两人目光交击,互相看到对方对自己的憎恶、仇恨和杀机。
沈牧似操制主动,其实是心中叫苦。若他挥刀扑击,只要杜兴能硬挡他刀,由于他把精神全集中在杜兴身上,必避不过近五百枝从四方八面射来支支要命的劲矢。若退回铺内,将陷于完全捱揍的劣势,爱马们更难幸免。杜兴既可在前门满布人手,后门肯定也是重重包围,杜兴确有霸王之风。
另一边的杜兴也心中后悔,悔恨没有杷霸王斧随身携带,使他没有把握硬挡沈牧的长剑。
十步外的杜兴冷笑道:“少帅是否害怕了?”
沈牧从容笑道:“我不但害怕,且是怕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