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卖地的消息在江宁引发了巨大的轰动,这可是千亩规模的土地交易,便是在以前也并非常见。很多人是期待着面临罚款最重的段家与文璋激烈斗争,却没想到段家竟然怂了。
希望文璋倒掉的人不止限于江宁,在杭州有更多人希望文家三兄弟能从地球上被彻底抹煞,所以消息飞一样的传到了杭州。没多久,连贾似道都从长孙贾唯信这里听说了这件大事。贾似道摸着已经全白的胡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旁边的贾唯信有些不安,他爷爷已经75岁了,这么激动只怕对身体不好。
贾似道根本不在意,他只是开怀大笑。等笑意过去,贾似道神色淡然,仿佛根本没有笑过一样。贾唯信问道:“却不知阿祖为何如此高兴。”
贾似道答道:“我没有高兴,我只是觉得好笑。原来为政的关键竟然是吏治,果然古人诚不我欺。”
“吏治?”贾唯信有些不明白。
“制科出来的干部们所做的事,都是以前小吏做的事。你觉得考进士的人哪个会读农学的书,可他们考上进士或者考上功名之后又觉得自己很不得了,就如韩愈在《师说》里所讲,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赵嘉仁整顿吏治,取消了小吏,让你等读制科的从小吏做起。这才是真古意。不愧是赵嘉仁总爱写的秦汉第一帝国的风范。”
贾唯信仔细思忖一下,然后问道:“阿祖,若没有那些懂农业,懂数学,懂执行政策的制科干部,文璋便是再能干,也斗不过九十几家地方豪强。”
“没错。当年我以鄂州之功,又有许多对朝政沉沦痛心疾首的大臣相助,我自己先捐出来我们贾家的两万亩良田,这才能推动公田改革。然而弄到怨声载道,没多久这政策就执行的走样。他文璋不过是个地方知府,就能让人甘心卖一千亩地给官府,他凭什么。”
“可文璋也未必能赢。”贾唯信还有怀疑。
“能不能赢,不好说。但是文璋有能力与地方上的地主斗下去。他这么做,必然有人跟风。而文璋若是能赢,他的官途就不可限量。你不用刻意交往此人,却也不要去招惹他。”
贾唯信对爷爷的判断还是很认同的,他当即答道:“是。阿祖。”
就在贾唯信准备结束此次会谈之时,却听贾似道说道:“大郎,你去我书房的抽屉里拿出写给赵嘉仁的信,看看能不能交给他。”
“是。阿祖。”贾唯信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既然是爷爷贾似道的安排,自然会有道理。
之后的事情就如贾唯信所相信的那样,赵嘉仁那边的办公厅果然接了信。两天之后,在他回家的时候,却见到门口有穿着黑色军服带红袖章的御林军在门口。贾唯信靠近过去,立刻就被挡在外面。贾唯信也不敢乱声称自己是谁,警卫团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赵嘉仁的安全,就算是贾唯信以被拦在外面而去状告,除了碰一鼻子灰之外,大概就剩下在档案里被记一笔的可能。
不过赵官家既然是爷爷贾似道的前属下兼世交好友,贾唯信是真的想在旁边服侍着,顺道听听两人说些什么。
赵嘉仁此时谈的也就是以前的旧事。两人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他们之间交集只剩下过去。谈起过去,贾似道非常感慨:“我还记得赵兄弟那时候刚考上进士,十三四岁的年龄,本该去杭州领差事,却先到扬州找我。那时候你哪里有钱在官场上运作,却知道这钱一定要出。便给我写个借条,落款是莆田县县尉赵嘉仁借。”
赵嘉仁听了之后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笑容,他也感叹道:“那时候贾兄肯借我钱,又帮我找差事,真的是万分感谢。”
“不用感谢。当年你也助我良多,鄂州之战,襄阳之战,便是那么大功劳,我不也没谢过你。不过我请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些旧事。到了这般年纪,我放不下的只剩下一件,就是丁家洲之战。丁家洲之战,我当时若是见到战败就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