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玢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落寞说道:“我娘早死了,我爹又娶了后娘,后来生了一个弟弟,就容不下我了。那时候我吃了很多苦,可就是如此,后娘还是容不下我,我六岁的时候就被卖了。”
既然能狠得下心来买了自己,就证明他们从来没有当过自己是他们的孩子,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定要去找他们呢?娘不是亲娘,爹既然能纵容后娘做出那样的事儿,那就证明也是不当自己是亲爹了。
她从玢就只是从玢,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与那个家里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只听从玢语调的话,她确实很平静,姜微澜甚至都要认为,从玢这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不过,她从从玢的话中听出了隐含的意思,那就是不管她的日子过的好还是不好,她都不想去找那些所谓的亲人。
姜微澜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是啊,这天下对儿女掏心掏肺的父母很多,但也未必就是所有的父母都能全心全意的对孩子好。
比如姜伯康,比如从玢的父亲。
当天晚上,姜微澜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前生后世交织在一起的噩梦,她被吓醒来之后,只觉得汗透衣背,便喊从琳过来服侍自己换了寝衣,从琳又很体贴的到了一杯温热的水给她。
姜微澜小口小口的喝着杯子里的水,想要尽力回想去梦中的一切,却发现竟然时候如此徒劳,她只记得那是一个噩梦,可是梦里的一切竟然变的遥远而模糊,顺带模糊了去的是关于前世那些不堪的记忆。
就好像这一切根本不是她所尽力的,而是偶然看到过的故事一样,可是姜微澜却知道,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抛开前尘往事重新来过而已。
“小姐,您这是做噩梦了吗?”从琳有些奇怪的问道。
按道理说,在寺庙有了佛祖的庇佑,人的心态会变的平和,怎么可能会做噩梦?
姜微澜微微点头,没错,在寺庙里是不容易做噩梦,可是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噩梦很可能是个与前世不堪记忆的告别仪式。从此之后,或许自己真的能摆脱那些一直都被苦苦压制在心底的痛苦。
“外头下雨了吗?”姜微澜觉得身上微寒,便问道。
从琳说道:“是下雨了,小姐可是觉得冷了?要不要我再给小姐拿一床被褥过来?”
从善踏着月色带来了衣裳和被褥以及其他的日常用品,所以现在主仆几个人是什么都不缺。
姜微澜摆摆手说道:“我不冷,只是这被褥被冷汗给浸湿了。”
因为早就想到了山里的夜晚可能会冷一些,他们来的时候拿的就是厚被子,冷倒是不至于,只是她除了一身的汗,这会子被窗缝里漏进来带着凉气的风一吹,才觉得被褥里都是凉刷刷的。
“那我给小姐换一套被褥吧。”从琳一面说着一面扶着姜微澜下床,然后取过柜子里一床备用的被褥给姜微澜铺上。
“小姐,时辰尚早,您还是再睡会儿吧。”
姜微澜这会子觉得心态十分宁静,所以她上床很快就睡着了,竟然是一夜无梦。
下了半夜的雨到了天亮的时候还没有停下来,阴雨绵绵的日子本来是会让人觉得烦躁不安的,但姜微澜却觉得自己的心态难得的宁静。
她拉开房门走出去站在檐下,看着外面细如牛毛的小雨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夹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朝着人扑面而来。
“小姐,仔细被雨淋到伤了身子。”从琳追出来,给她一条月白绣着淡蓝色缠枝花卉的披风。
姜微澜顺从的将披风披上,嘴里却说道:“哪里就这样金贵了,那一年我被送到肃宁县老宅的时候,也是阴雨绵绵的。”
她以前的时候,基本上不敢提起当初那些过往,可是这一次竟然主动提起来,而且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态平静的很,一点都没有觉得难过。
说起肃宁县,细细密密的记忆,如同眼前的雨幕一般,朝着姜微澜侵袭而来。
“那时候,我才是真的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家里头就连多余的被褥都没有一床,我还生了很重的病,好在有齐伯